高考结束后，以志愿填报服务为主的“后高考经济”迅速升温。各种线上线下讲座层出不穷，最终的目的还是吸引家长和学生花钱买服务。记者调查发现，机构在推销服务过程中，会通过各种话术来制造焦虑，家长在层层攻势之下如果丧失判断力，很容易掉入“高价”陷阱。
数百家长冒雨听讲座高考结束后的首个周六，一大早天空便下起瓢泼大雨。但并不影响数百名家长，冒雨来到北五环外一栋小楼。报告厅内，2025年北京高考志愿填报指南讲座正火热进行。
大屏幕前，“知己”——位次排名、意向专业；“知彼”——招生章程、数据、计划；模拟方案关注要点……轮番切换，主讲老师侃侃而谈。“专业组内专业的增与减，是家长一定要研读弄清的事情。很多985、211的大学会拿出两个好专业，去拉动整个专业组。假如一个专业组，原本是计算机加通信，今年加入了环境工程，你能不能光盯着自己想学的专业？”
“以前我们说全市一万名以内可以考虑北工大，今年北工大专业组变了，这里原来的一个组分成了三个组，大家觉得还能是一万名以内的事儿吗？”
“看到大类招生专业任选几个字，就能认为分流时真的可以想学什么学什么，类内专业任选吗？”
“高中低分段的考生，学校、专业、地区，三大权重如何分配？”
一个个问题抛向家长，大家议论纷纷。“我记得我们那会儿……”有家长刚开始分析，就被主讲老师打断，“您别说您那会儿，现在跟您那会儿可完全不一样。”引得家长们不由得笑起来，气氛十分热烈。
坐在靠后位置的胡先生，边听讲座边翻看着机构发放的宣传册。他告诉记者，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来听讲座了。
加微信群、看短视频、看公众号文章……作为三月份就着手研究志愿填报的家长，胡先生自认起步较早，了解得也比较透彻。“主要是孩子也有目标专业院校，研究某几个就行了，不用面面俱到。”
虽然讲座内容在胡先生看来有些泛泛、浅显，“也没什么更新的东西”，但他仍对此予以肯定。“这是面向所有人的，只能讲讲整体情况，有些家长不太明白，帮着梳理一下，还是能找到一些思路的。”
讲座结尾开始推销服务产品家长们也清楚，这类“公益讲座”背后，其实是为了吸引家长购买后续相关服务。果然，临近讲座结尾，组织者向家长们推荐起了机构的志愿填报服务，价格是9800元。
至于服务是否有必要，那就见仁见智了。一位学生母亲称，自己此前曾对志愿填报服务进行过详细了解。“会一对一给孩子做能力、性格等测评，结合个人兴趣，出一份报考方案，供家长填写到报考系统中。”她坦言自己颇为心动，“感觉有人帮你一起给孩子把把关，多少更稳妥些。”
但也有家长对此不太感冒，一位爸爸表示，听听讲座，了解一下最新的招生政策就行了，至于后期怎么规划志愿，还是得家长和孩子多沟通，一起下功夫。“尤其是孩子得有主见，如果说自己什么都不管，全抛给机构来弄，对自己的未来发展没什么好处。”
不止于志愿填报，讲座中，对高考生的“扶上马、送一程”服务更延伸到了未来的入学、考研乃至就业。另一位主讲老师以多个事例，佐证学生性格兴趣在专业学习方面的重要性，但最终的目的，是推销志愿填报服务之后的后续产品。
“我们会举办针对‘准大学生’的夏令营活动，一周内帮助学生完成从高中到大学的过渡，掌握大学‘生存法则’”。这一夏令营与大学陪跑服务收费15800元，若同时购买志愿填报服务，还可以享受5000元的优惠，总共收取19800元。
“高中选什么科，涉及大学能报专业的范围，可不就是得从高中开始规划吗！”“一场讲座这么多人，能有十分之一的人愿意交钱就不少了。”听讲期间，家长们不断感慨如今报志愿的复杂程度，以及由“花式内卷”衍生出的各种考学生意。有家长称，高考结束刚几天，自己所在的微信群名就从“2025高考群”，改为“2029考研群”。“本以为能轻松一下，这么看来上大学只是个开端，远未到放松的时候。”
不同价位服务内容差不多线下讲座，老师面对着数百名家长，推销起服务来还算比较“收敛”。而到了线上，一些机构像是卸下了束缚，开始用各种话术到处散布焦虑。
“志愿填报全程委托，2025届服务名额快速减少，手慢无！”“10年升学报考经验，考得好不如报得好”……点开社交平台，类似标题的帖文近段时间反复轰炸着家长们的手机。但记者发现，有的机构虽然标榜自己很专业，但连打广告时都明显不够走心，明明是高考结束后发的公众号文章，内容却还写着“高考在即，孩子不能分心，家长应该提前做好志愿填报咨询，为孩子蹚好路……”
不同价位的服务，到底有什么区别？销售人员介绍，干志愿填报这行看的是老师经验，29800元的专家，从业十几年，而且上过电视台的栏目。但除此之外，仅从服务内容来看，其他价位老师提供的服务也是一样的，最后提出的方案也不会差太多。
“我们的服务，您越早报越好，往后老师时间少了，就不好约了！”机构表示，记者已经错过了最早的报名时段，之前每个老师都能跟学生安排三次见面，但现在肯定是来不及了，越往后，可能见面的次数越少，想报名就要“从速”。
销售人员不但在言语上施压，在介绍业务时，还会各种拽名词和术语，用来彰显自家机构的专业性。比如一家机构，把提供服务的老师称为“高报师”。老师的个人简介里，有的还会写着“高考志愿资深规划师（高级）”这样的称谓，乍一听很唬人。但记者查询过往资料发现，教育部早在去年就曾发布过提醒，有关部门从未发放过“高考志愿规划师”这类职业资格证书。连职业资格都没有，那代表等级的“高级”更是无从谈起了。
还有的老师，个人履历资料拉成了一长串，看似经验丰富，但许多内容经不起推敲。比如“认知行为疗法高级咨询师”“WHO世界医学最高认证中心WMECC催眠师”这类名头，且不论它的来源是否可靠正规，记者实在看不出它们跟高考志愿填报有什么关系。
虽然机构在不断渲染焦虑，但从实际情况来看，不少家长似乎对于如此高昂的服务费用仍然心存疑虑，并未下定决心购买。比如之前机构重点推销的29800元专家服务，一周之前说如何紧俏，只剩下4个名额，过了一周还是4个名额。
还有的机构，或许也看出了私人辅导服务太贵的问题，转而售卖起了便宜很多的“志愿填报卡”，价格只需要几百元。购卡之后，用户就获得了登录“志愿填报智能系统”的资格，之前几千上万元的老师做的录取数据分析、专业倾向测评、志愿填报推荐等等服务，用智能系统同样也能做到。
记者了解到，上述这些服务，其实家长完全不花钱也能享受到，而且信息的来源也是最官方、最权威的。教育部的“阳光高考”平台，近日推出了“阳光志愿”高考志愿填报信息服务系统，提供包括智能筛选志愿在内的7个核心功能。学生不但可以查看往年录取情况，今年院校招生章程等信息，还能了解到院校各专业的就业情况，结合本人的高考成绩、位次以及专业倾向测评结果，系统能够为考生智能推荐志愿。如果考生已经有心仪的院校和专业，系统也能给出录取可能性评价。
但记者也看到，“阳光志愿”平台虽然是免费提供给考生，功能也十分强大，但也正因为功能较多，家长和学生使用起来还是需要一定的学习和时间成本。市面上有机构在打广告时，似乎也抓准了有些家庭怕麻烦的心理，“如果因为工作忙没时间研究报考的家长，抓紧联系我们……”
来源 |北京晚报监制 | 李金锋 李洁敏主编 | 彭丹编辑 | 蒋黎明象象留言有奖活动来啦！（每周好礼：小象玩偶、大象文创袋、象象定制笔记本，三选一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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